墨水

June 16, 2022

我不喜欢写字。但是如果不得不写，一瓶层次丰富、质地适中的墨水能让你的书写过程变得愉快。——我自己

就以往相关主题文章的受欢迎程度来看，我派的读者对文具或者书写工具的热情还是有目共睹的（🤣）。希望我派的读者能通过这篇文章，从一个角度对墨水有一定的理性认识，享受自来水笔（包括但不限于钢笔）为书写带来的乐趣。

墨水的视觉效果对于一瓶墨水来说，它在纸上的视觉效果会有诸多的描述指标，比如下面这些：

墨水本身的颜色。

阴影效果，墨水：鲶鱼阿帕奇晚霞阴影效果：由于笔画不同位置处墨水量/厚度不同而产生的深浅变化（称为 shading）。

层析效果，墨水：写乐「万叶集・猫柳」层析效果：由于墨水中不同成分在纸上扩散速度与被纸上吸收程度的不同所产生的颜色变化，也就是层析效果（英文语境下也称为 shading，但它显然和前一种不同）。光泽：墨水中一些成分在干固（即干燥并固着于纸面）后，对着光观察会有金属色的光泽（称为 sheen）。闪粉：如果在墨水中添加很细的反光颗粒，比如金粉，也会在光照下产生光泽（称为 shimmering）。事实上，上面所说的后三种情况都可能让墨水在纸上呈现出几种完全不同的颜色。下面的这张图是一种极端的情况：

墨水：Jacques Herbin 1670「祖母绿」图中，墨水本身的颜色是较深的蓝绿色。由于添加了金粉，所以在较厚墨水汇集的地方有明显的金色光泽。同时墨滴的边缘部分在干固后有红色的反光（sheen）。

墨水的书写表现一瓶精心调配的墨水可能有相当丰富而有层次的色彩，但你用的纸张很有可能限制一瓶墨水的发挥。由于我们在纸张的选择中并不总是有完全的话语权，所以我们还是对墨水寄有很大的希望。

一瓶墨水的表现通常有以下几个描述指标：

流动性（flow），它决定同一支笔在灌入不同墨水后出墨的量；晕染程度（形象地称为 feathering），它决定这款墨水在纸上的笔画是否锋利；透过程度（bleeding），它决定这款墨水是否容易透过纸张映到背面，甚至是下一张纸；干燥速度；其他性质，比如防水性、抗紫外线的能力，防冻结能力等等。你当然不希望你美丽的墨水被 0.5mm 的笔尖写出来之后在纸上扩散到两倍的粗细（还有毛毛糙糙的边缘）。更糟糕的是，如果一瓶墨水在纸上晕染严重，那么它的 sheen 将会完全无法显现出来。所以，即使是一款相当惊艳的墨水，如果它在纸上的表现不佳，那它也会失去大部分的魅力。很不幸，上面图中的「祖母绿」就很容易在纸上晕染：你通常根本看不到那个迷人的红色光泽。

打印纸上的 J. Herbin 1670「祖母绿」我至今还记得小学一开始学用钢笔的时候，彼时能买到不多的几种墨水1糟糕的表现。用刚刚灌进墨水的钢笔在语文写话本上写字，不仅会有乱七八糟的晕染痕迹，还会透到下一页上去（于是老师叫我们在当前写字这一页下面垫一张废纸）。写完一页之后，墨水很有可能还没干透，这个时候你的一点不慎就会让没干透的墨水蹭的到处都是……

颜料和染料墨水长久以来，我们最常见的墨水，无论是钢笔墨水，还是打印机的墨水，再或者是马克笔补充液之类的墨水，大体上可以分为染料墨水（dye-based ink）和颜料墨水（pigment-based ink）。目前市面上绝大多数的钢笔墨水都是染料墨水。如果你还不知道它们的区别，往下看。

我们大致可以认为染料墨水是染料的水溶液，而颜料墨水是颜料的悬浊液。它们的区别在于着色剂是否真正溶解在水中。这样的差别为你带来的最明显的感官上的差异是，当你端起一瓶染料墨水，无论它是什么颜色，只要你不对着光看，它都几乎是黑色2，但是想象一下画画的颜料瓶你就知道，颜料墨水从瓶子外面看，就是墨水本身的颜色。你可以认为这是「透明」与「不透明」的区别。

左：颜料墨水右：染料墨水从「是否溶解于水」这个性质出发，我们不难想到，两种墨水在纸上的表现是非常不同的。比如，染料墨水在纸上干透之后，如果不考虑它与纸张的化学反应，一杯打翻的水常常就会让你的一篇文字荡然无存。相反，颜料墨水在纸上干固之后，就不那么容易受到水的影响，从而有更好的防水性3。

另一方面，由于颜料墨水本身的不透明性和颜料粒子与的特殊性质，一点非常细微的厚度差别就能为颜料墨水在纸上的色泽带来非常大的变化，比如下面这样：

墨水：写乐超微粒子「青墨」 I love the depth this ink has. ——Mountain of Ink 网站的创办者 Kelli

如果前面的阅读让你想到了「碳素墨水」，那这里会解答你的疑问。首先，碳素墨水的确是颜料墨水——它的着色剂是细小而不溶于水的炭黑颗粒。在我们的印象中，黑色碳素墨水有一个非常致命的缺点——堵笔。这是因为其中的不溶性成分容易在自来水笔中沉积，从而堵塞供墨系统。想要避免这一问题，要么换成染料墨水，要么克服颜料粒子堵笔的问题。

幸运的是，喜欢黑墨水的我在上初中时，我找到了一款黑色的染料墨水，于是弃用了原来一直使用的碳素墨水。当时我就发现，这款染料墨水在稀释之后实际上呈现饱和度不高的紫色，并不是真正的黑。直到上了大学，我才有了真正的黑墨水4。

真正让我满意的黑墨水是再后来才遇到的，它是写乐的超微粒子系列「极黑」墨水，一瓶实实在在的黑色颜料墨水。

一些个人推荐的墨水这一节我会推荐一些我试用过的墨水。

蓝色，黑色，蓝黑色墨水的使用主力无疑是学生党。我时常在想，要是我早一点遇到这些可爱的墨水，那我的小学抄写作业也不会那么烦人。

但是，对于挑剔的老师，你或许只能用蓝墨水，黑墨水，或者蓝黑墨水，不然很容易被扣上「搞特殊」的帽子，甚至会被拒收作业。

同样挑剔的是你的作业本。它们的纸质通常都不是那么理想，这意味着如果墨水不抗洇，你的笔迹很可能会晕染一大片。所以一瓶具有一定抗晕染能力的墨水才可能是理想的选择。

当然，如果你不是学生，那出于严肃认真的角度，你的最佳选择或许也是蓝、黑、蓝黑。同时，你也不总是能选择书写所用的纸张质量。

对于性能良好的蓝色、黑色、蓝黑色墨水，我推荐下面几瓶：

百乐色彩雫「绀碧」（PILOT Iroshizuku Kon-peki）

百乐色彩雫「绀碧」一旦试用这瓶墨水，你会发现自己遇到了「真正的蓝色」：它的颜色几乎位于光谱中蓝色区域的中央地带。如果使用的纸张具有良好的性能，那你还能遇到这瓶墨水在光线下由蓝到紫的迷人渐变。初次使用建议买 15ml 的小瓶，大约 30 元。

戴阿米「皇家蓝」（Diamine Majestic Blue）

Diamine「皇家蓝」如果让我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个蓝色，我会用「复古」5——这是一种饱和度很高但偏暗的蓝色，在各类纸张上的表现都相当的好。在一些情况下，这瓶墨水的笔迹会显现出一种紫铜色的光泽。初次使用建议买 30ml 的小瓶，大约 30 元。

戴阿米「蓝色尼罗河」（Diamine Eau De Nil）

Diamine「蓝色尼罗河」这个颜色多多少少有点「打擦边球」的意味：因为它偏绿，所以经常会被认为是 teal。但是这个柔和而独特的颜色真的让笔者相当沉迷。初次使用建议买 30ml 的小瓶，大约 30 元。

写乐「超微粒子颜料墨水」系列

写乐超微粒子「苍墨」写乐这个系列一共是三款墨水：青墨、极黑6、苍墨。它们的特殊之处在于：它们都是颜料墨水，具有极好的纸上表现，防水效果，和独特的视觉效果。它们在纸上都能非常快地干固，同时很难看到晕染，于是在书写时甚至会有油画棒一般的顺滑感受——无论你是用便宜的复印纸还是高端的笔记本。这三者瓶装的规格都是 50ml，大约 100 元。

鲶鱼「黑」（Noodler’s Black) 这瓶大名鼎鼎的墨水经常被称作「永恒黑」，因为它产生的字迹一旦在纸上干固，就没有任何被移除的可能：防水、防日晒褪色、防化学漂白。它的颜色不算非常黑（偏暖色，略有一些透明度），但是作为日常书写非常够用。为人称道的是它超高的性价比：不到八十块钱就能买到 90ml 的大瓶，拧开盖子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其他「克制」的颜色如果使用场景没有那么严肃的要求，一些其他的颜色或许也是别有情趣的选择。毕竟我们对墨水颜色的实际要求主要基于它的易读性。这里我主要推荐一些棕色和深绿色的选择。

鲶鱼「胡桃木」（Noodler’s Walnut）

鲶鱼「胡桃木」这是一瓶棕色的墨水，颜色真的非常像煮过核桃绿皮的水7。质地比较稠，写在纸上会有一种很独特的手感，但同时也导致干固速度很慢。在吸水性较强的纸张上，笔画的边缘能看到棕红色的缝隙痕迹（更像核桃皮了）。90ml 的整瓶大约 90 元。

如果你对干固速度有比较高的要求，我也推荐 Rohrer & Klingner 的褐色（sepia）墨水，它的书写体验非常顺畅，很少洇纸。50ml 的整瓶大约 50 元。

写乐四季织「利休茶」

这个系列曾经叫「四季彩」这瓶墨水的颜色真的很难描述。在薄涂时，它呈现出较暗的黄绿色，类似茶叶。在厚涂时，它呈现出蓝绿色，如果在灯下观察还能看到暗红色的金属光泽。总之用它书写绝不会感到无聊（🤤）。20ml 的整瓶大约 50 元。

辉柏嘉「苔藓绿」（Graf Von Faber-Castell Moss Green）

「苔藓绿」一瓶确实有些贵的墨水，但是除了贵几乎完美。这是一种色调偏冷的深绿，墨水本身在纸上表现非常好，很少见到晕染，灌了它的钢笔长时间不用也很容易写出字来。这瓶墨水本身的质地偏稠，在纸上经常能见到一抹暗红色的光泽。75ml 的瓶装，价格浮动很大，一般来说某宝的原价 320 元，打折时花 180 就能买到。

Herbin「暴风灰」（Jacques Herbin 1670 Stormy Grey）

「暴风灰」一瓶带有金粉的灰色墨水。从图中就可以看出，它本身的灰色就非常有层次（shade），加上不时出现的星星点点的金色颗粒，这款墨水的确呈现出「暴风雨过后星空下海洋」的画面。它在各类纸张的表现都不错，很少见到晕染。50ml 的整瓶大约 150 元。

其他彩虹色戴阿米「珊瑚」（Diamine Coral）

Diamine「珊瑚」名副其实的珊瑚色，在几乎所有纸张上都能看到金色的光泽，而且在任何书本上都几乎不会晕染，干固速度也足够快，推荐用这瓶墨水作为高亮标记颜色。初次使用建议买 30ml 的小瓶，大约 30 元。

写乐四季织「樱森」

和「利休茶」一样，这墨水曾经属于「四季彩」系列看到这瓶墨水的时候我想说，这是我心目中完美的粉色。除了非常平衡的底色之外，在一些情况下你能看到一些明黄色的层析痕迹，和名字中「樱」简直无比契合。如果钢笔的出水量合适，你能在同一个笔画中看到它从浅粉色到稍暗的绯红的明暗变化。20ml 的整瓶大约 50 元。

百利金 4001 紫色（Pelikan 4001 Violet）

4001 紫色平衡的紫色，在各类纸张上表现都不错，也有很高的性价比。30ml 的玻璃瓶大约 35 元。

鲶鱼「阿帕奇晚霞」（Noodler's Apache Sunset）

这瓶墨水在墨水爱好者的圈子里简直是无人不知。它本身的颜色是明度比较高的橙黄色，但在墨水充足时，你就能看到到非常疯狂的深浅变化：从金黄到接近橙红都能在同一个笔画中体现出来。90ml 的整瓶大约 90 元。

百乐色彩雫「深绿」（PILOT Iroshizuku Shin-ryoku）

很「正」的绿色，比前面说到的「苔藓绿」要浅一些，偏暖一些。虽然不一定适合在严肃场合使用，但是它与纸张间足够的对比度也非常适合长篇书写和阅读。

结语看到上面这些，很多不看文具圈的朋友们可能会觉得有些凌乱，但是墨水这样一个存在了几百年的事物确实已经被各个文具厂商玩出了花。相比于万宝龙每年都要推一批的限量版墨水，上文提到的这些无疑是经典中的经典——但是在我们身边经常使用它们的人还是很少，这也让它们成为了不失个性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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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主要是英雄的蓝黑墨水、蓝墨水，还有奥林丹的蓝墨水。 2一些浅色或者荧光色的墨水可能是例外，比如百利金 Pelikan 的高亮标记墨水。 3当然，如果能让墨水通过化学作用与纸张稳固结合，那么染料墨水也可以有出色的防水性。 4是一瓶鲶鱼的黑墨水，Noodler's Black，国内常译为「鲶鱼永恒黑」。 5其实我想用 vintage。 6这瓶墨水产生的字迹是一种泛着白色珠光的黑，黑度非常足够（完全不透明）。 7我真的尝试过自制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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